华府拜见陈香梅

初夏的华盛顿，蓝天白云，艳阳高照，鲜花锦簇，姹紫嫣红。我们应邀来到华府著名的水门大厦，拜见杰出的华侨领袖陈香梅女士，恭贺她91岁华诞。

来到水门大厦，就听到喷水池“哗哗”的流水声，大厦为环型建筑群，楼层不算高，呈椭圆形状的阳台，错落有致，通透感很强，与沪上的华亭宾馆颇为相像，方明白早年陈香梅来沪为何总爱入住华亭宾馆。

陈宅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精美的《壮志凌云》巨画，是抗战时期中国画家赠送给飞虎队司令陈纳德将军的，极其珍贵。在宽敞的客厅坐下，环顾四周，正面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柜子，里面陈列着不少来自祖国各地的精美工艺品，如龙泉青瓷瓶、唐三彩骏马等，琳琅满目，美不胜收，可见她对祖国的挚爱之情。右侧墙上悬挂着的大幅油画，特别引人注目，油画上的陈纳德将军目光炯炯，神采焕发。不一会，陈香梅身着红牡丹花上衣，手拄藜杖，笑盈盈地向我们缓缓走来。我赶紧起身相迎，她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连声道：欢迎钱先生。去年秋天，我曾在沪上拜访过陈香梅，与那天相比，陈香梅略微瘦了一些，但精神气色却好很多，这让我喜出望外。

坐下后，陈香梅说，她在华府饱尝艰辛和磨难，什么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见得多了。陈纳德将军去世后，她的办公室立马被换，搬到了一间狭小阴暗的房间。美国是一个最现实、稍欠人情味的国度。那时，她带着两个年幼的女儿，只身闯荡华府，从乔治城大学语言系翻译员做起，白天翻译研究，晚上教中文，选修英文演讲，一步一个脚印，在白人一统天下的世界里，以华人女性特有的聪明、勤奋、坚韧，努力打拼，终于一点点为世人所接纳。1962年肯尼迪总统亲自任命她为难民救济总署主席，成为第一位在华府出任高官的中国人。从此开始，她步入政界，成为自肯尼迪以后的八位美国总统的朋友和高级顾问，多次出任总统特使，穿梭于中美之间、海峡两岸，赢得了极大的声望。

来到水门大厦，自然会联想到导致尼克松总统下台的“水门事件”。以前，陈香梅曾对我谈及此事，她说，事情发生在一幢办公楼的五楼，那里是当年美国民主党总部办公室。1972年6月17日，总统竞选正如火如荼地开展，美国共和党有五人偷偷摸摸地钻进美国民主党水门大厦总部安装窃听器，还偷拍民主党机密文件，被当场抓住。五人中领头的是共和党尼克松竞选班子的首席安全顾问。美国民众不怪尼克松是否直接或间接牵连，而怪尼克松事后的各项掩饰，结果尼克松落得被迫辞职的悲剧下场。这件事实在太可笑、太幼稚，而且令人费解。权力与财力的滥用，真是后患无穷。

陈香梅的女儿陈美丽告诉我，妈妈年事已高，她的不少亲友都先后离世，现在真有点寂寞和孤独，过去喜欢打桥牌，如今要找合适的搭档也非常困难。但她生活很有规律，每天坚持在房间里来回走动，锻炼身体。每周两次由保健医生指导她做运动操，帮助她恢复腿部功能。每周准时去理发室做头发，去教堂做礼拜，偶尔还会去中国饭店用餐，以解乡思之愁。最可贵的是，妈妈至今保持阅读的习惯。说着，陈美丽从卧室里拿来了《陈香梅回忆录》，她说，妈妈现在最爱看自己写的书，常常会沉浸在思念之中。女儿的这句话惹笑了陈香梅，“我这是对老友及昔日苦难生活的回忆。” 陈香梅深情地说。

是的，陈香梅有着品不完写不尽的丰富人生啊！与陈纳德将军的爱情，做美国总统的高级顾问，搭建中美之间、海峡两岸沟通的桥梁……陈香梅始终自视为文人，一生笔耕不辍，共出版散文集《遥远的梦》，小说集《寸草心》，长篇小说《谜》，回忆录《留云借月》，英文版自传《一千个春天》《一个女人安娜的道路》和《春秋岁月》等多种著作，有的书翻译成十余种语言，有的书重印二十余版次，这些都是值得她一辈子反复咀嚼且回味无穷的。

我向陈香梅赠送了刻有“名标青史”的紫砂壶和大红“寿”字书法作品，凝视着“寿”字，陈香梅和大家一起唱起生日歌。一曲终了，热情犹在，陈香梅又与大家高歌一曲《掌声响起》。

在华府与陈香梅聊叙，不知不觉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告辞时，坐在软沙发里的陈香梅站起来颇为费劲，她现在很少坐这种软沙发了。同行的诸暨老乡戚艺千见状，热心地提议换个硬皮沙发，可以坐得舒服点，并说故乡诸暨有生产这种沙发的，可以托运过来。陈香梅高兴地说，沙发的颜色就选择中国红吧。

陈香梅始终眷念祖国的进步和发展，她说中国真的强大了，被欺辱的历史已成为过去，但也要记住，世界上希望中国好的，只有华人，我们希望娘家好，因为我们身上流淌着中国人的热血。临别时，陈香梅再三嘱咐：中国人要团结，好好地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我与陈香梅交往了整整26年，成为忘年交，从她的言行举止中我深深地感到：一个人的内心有多强大，人生就会有多坚挺。陈香梅说她还想再回祖国看看，我热切地期待着。